【白話文】單日向性觀察伍

一．
逃避是注視和關愛的牢籠
而我在黃昏的廢棄船塢邊
用尼古丁溢滿了這個密室
放任你們的惠顧和溺愛互相辱虐至死
我的票夾裡始終放著一張遠觀的不在場證明

二．
睡前枕邊的字句是高單位葡萄糖
將血液滲透成濃濃的睡眠
我夢境的體態也失控著走樣
變成糜爛的馬鈴薯任隨綺想的橫肉攤在迷離的沙發上

三．
荷姆克魯斯捧著你的獨眼不斷在瓶內的階梯向上邁步
冷漠和慾望餵與提煉所需的矛盾和反差
將土地上的子民、水草、牲禽甚至土地本身虔敬的放在祭俎上供養
再大風雨也阻止不了你瓶內的小人往上爬
再大的犧牲也僅成就了你智慧的眼的塑成
然後在你的塔裡用你孤高的視線睨視著谷底
人們只能燃燒崇拜的枯枝苟活取暖

四．
河邊的大樓反射著暮陽揣摩雄性外顯的示愛
河面眼裡的倒影卻滿是曲解和醜化
腳邊雨後的水窪是這齣肥皂劇的劣質預告
用擱淺於地的女性主義大肆誇張著
那鋼筋架構可憐的張揚外在。

五．
自卑是一碗滷肉飯
廉價又飽足的
填飢黏膩著我日常生活的味蕾

【都市傳奇】人魚傳說

你我的話語沒有交集糾纏拉扯轉個不停
冷房的空氣和街上的燥熱對流轉個不停
參不透的懸疑脅持著腦褶腸圈轉個不停
時間的逝迭代謝著空間的增滅轉個不停
渦流最終反芻了我而我被浪拍打至夜晚的岸床
鰓替換鬢鰭替換了趾魚鱗蓋過了角質
頜退進了胸鎖目不闔眼
月光掃過映著三色花斑金箔勾勒著側線
手環抱著下肢褪化的尾軀渦流藏進蜷曲的空隙中
夜的夢境不斷敲打著我發出恆定空虛的共鳴


【圖】木魚達磨
【編按】萬福寺魚板。

【都市傳奇】胴養息

　　

　　如果呼吸具備形狀，狀態的向性也並非我們所設想，不是我們盡著本能和努力進行呼吸或得到空氣才得以活下去，而是氣息不得已禁錮於胴籠之中。首先有個粗壯、尖端銳利兼備曲勾，可以撕開進食肉類的喙嘴，頸部繞抵到聲帶食道的盡頭，緊頜著心房。原本豐厚的羽翼泅瑟於胸腔，而三爪緊扣著膈巢，碎羽永年浮流全身。唯有死亡的降臨，取走心房，息梟沒有留戀，將振翅扯走所有的築居和宿與，原來所有的羽片皆由血管織編而成，下肢動靜脈垂掛最遠，有些微血管散去飄遍在空中，第一次越過桃花心木籽的領空。而我的死去終剩一個棄巢，枯槁風化，沒有證明。



【Kate MccGwire】

【庚申信仰】

【生活雜技】零肆貳參，零玖

【Bloody Valentine】

　　咖啡店隔壁桌的兩位少女討論著要如何慶祝其中一位的交往紀念，無意中又聽到了關鍵字：「把自己打一個結送給他好了。」腦袋裡私密的畫面很誠實的跑了出來。
　　故事的細節稍稍做一點調整；紀念日的當晚，在一翻慶祝、酒酣耳熱之後，女人叫男友稍等一下，女的離開房間著裝換衣，男人維持亢奮的在床上等著驚喜的到來，女的再度推開房門，身上僅剩雙腿的的絲襪套著極高的高跟鞋，還有頸上的鮮紅禮物緞帶，用撩人的姿勢站在房門口，然後妖嬈嫵媚的細喃著要他的男人前來領取和享受他的禮物。男人頗負情趣的由腳跟舔起，將女友細細品嚐，來到頸部近的時候，女人玩弄自己繩結的一頭並挑逗得交給男友，輕聲的呼應：「打開它。」男人興奮的一口咬扯拉開了緞帶，結果緞帶的紅色射向了四方，直到佔據了自己整個視野，回過神自己女友的人頭微笑的側躺在地上。原來緞帶是個死結幌子裡頭纏繞著鐵絲，鐵絲一頭固定在身後客廳的傢具上，另一頭在女人交給男友的結上。

　　是的，這將蛻變成無恥又低廉的都市傳奇。

　　一直以來，我都暗自覺得將自己當成禮物獻出，是個相當具有儀式意義的舉動。記得我們小時候都從電視上得知（現實中反而鮮為所見），有種美式的惡作劇禮盒，打開禮物便有一隻小丑伴隨著彈簧蹦出，藉以達到惡作劇的目的。古代埃及人有將內臟脫水保存的落葬習俗，由於古埃及人認為心臟主思考和靈魂，所以心臟留於體內；以人形的罐子置放肝臟、猴（狒狒）形的罐子置放肺臟、鷹形的罐子置放胃、豺形的罐子置放腸的部份，依部位分別置放著不同的臟器，這樣的容器稱為「卡諾皮克」罐（Canopus jar），而其他的部位則存放於「泰柯紐」（Tekenu）的人形黑色袋子。古凱爾特人的活人祭也是遠近馳名，除了有名的木龍巨人，將犯人關進一個人形巨大木籠，集體燒斃或者用木拴穿刺凌虐致死。三重賜死手續尤其繁雜，先將祭品的牲人用斧頭敲暈，然後用動物肌肉作成的繩結將牲人勒死，同時割開喉嚨放血，將屍體陳放入水底以式是被淹死的，而且能進行這個儀式的只有高貴的王子。在犯人短缺的時期，很多民眾是自願犧牲被挑選，這種情形在出雲八歧大蛇傳說似乎也出現過。
　　身體和容器的關係，儀式化的成立，犧牲者的自願奉獻，最後見血的契約達成協定。讓我屢屢聽到這樣的嘻笑絮語的時候，都不由自主的走偏。我對機械原理不是很在行，不然鐵絲有機會纏繞過身體其他部位，變成一個有別於血滴子式的簡單犧牲機構，男人咬開緞帶的那一刻，帶動鐵絲的整體內縮，鑲切過表皮、肌肉、脂肪，臟器的顯露或者蠕出，會讓儀式多點活潑的符號和元素。濺血於執行儀式者的身上（男人），很像蓋印章的作用，表示儀式的終了，不管國內外的術式或陣法的提煉和執行，常常會見到以自己的鮮血作為契引，滴血在六芒星、咬破手指塗血於符咒，甚至有一支吸血鬼的傳說，是將自己的血液賜予人類加以同化。女方將男方占為己有的（變態）執念，用鮮血作為契印，永遠的烙在男人的世界、人生裡，切割和濺出的機制是有所必要的。
　　都會傳奇最大的不死力量就是以訛傳訛，不管以任何形式、動機的延續下去，唯有不斷不斷的誤解和變形才會有趣和存活下來。而且故事本身就會夾雜著很多現實的依託，可信的、不可信，而且無厘頭，沒有開始沒有終點，無中生有的出現了這樣的故事和傳說，新奇和刺激感也是重點之一，雖然我不懂日文，但很喜歡「獵奇」這個名詞，我覺得搭配都會傳奇是既生動又貼切。身為載體的一份子，這個故事和其他的後續，一切都只是開始啊！

【夜拭淨】

影子隨著慢跑的腳步一格一格遠離燈光傾斜
規律的如同雨刷單邊的簡斜來回
城市的臉孔在夜照下顯得斑斕
而我汗花花的臉和步伐永遠只能追隨它低鳴的唱腔

【誤】

　　咳，也許大家近年對「一點都不準！我這麼帥，當然是龍五 (誤)」這樣的用法不陌生，我也坦承對這樣句中帶戲的細膩表達十分中意，當然更常看到的版本是「如果是康康的話可以喔～（誤XD）」，誤真的一定要配上XD嗎？也常會看到（茶）、（羞）、（跑）這樣的掛號裡的狀態表達，（羞）很簡單扼要的表達出情緒的表現，（跑）則呈現了當下所採取的動作和肢體表情，（誤）、（茶）算是這類用法裡的翹楚，相當的細膩帶著內心戲，不是表情符號所能比擬的，（誤）對我來說想像的空間比（誤XD）還大啊！但我們真的了解（誤）嗎？以下連結是（誤）在漢語字典中專業解釋，大致上做個重點式再熟悉你我身邊不可或缺的（誤）。

　　（誤）（誤）（誤）（誤）（誤）（誤）（誤）（誤）（誤）（誤）

｛吉凶寓意｝：凶；我想是說完那句話會有招打的危險。

｛筆順｝：捺折豎折橫橫橫撇捺；這跟密碼、電碼沒兩樣，也很像拉力賽副駕的指示。另例，葉慧雯的筆順就是，豎折橫橫豎橫橫橫豎橫橫橫豎折橫橫捺折捺捺橫捺折豎捺捺捺捺捺橫撇捺，有夠酷！

｛詳細解釋｝：誤
　　　　　　　(1)謬誤;錯誤［wrong;mistaken］
　　　　　　　　誤,山謬也（誤）。――《說文》
　　　　　　　　土木之誤。――清·張廷玉《明史》；這是在說T12塔柱嗎？
　　　　　　　(2)妨害［harm;injure］
　　　　　　　　專欲誤將軍。――宋·司馬光《資治通鑒》；這應該是在說軍
　　　　　　　　方賣官。
　　　　　　　誤場［absentonthestage;betoolateforthestage］指該上場
　　　　　　　　表演的演員沒上場演出；這用法比較少見，八成跟宿醉脫不
　　　　　　　　了關係。
　　　　　　　誤車
　　　　　　　(1)［(ofcars)behindschedule］∶車輛出故障或路不好行駛而
　　　　　　　　　耽誤小心開車別壞了，壞了可就要誤車了。
　　　　　　　(2)［missthetrainorthebus］∶未趕上要搭乘的車他起床太晚
　　　　　　　　　，誤車了；這個用法也是少見和老痛！
　　　　　　　誤稱［miscall］錯誤地稱呼；叫錯名字；另解康康有個延誤治
　　　　　　　　的卡稱。
　　　　　　　誤傳，誤述［misrepesent］作失真的、不完整的、使人誤解的
　　　　　　　　描述；坊間誤傳4am是間文藝咖啡店（無誤）。
　　　　　　　誤打誤撞［accidentally］不是故意做某事而做到；無意中；
　　　　　　　　A：不是說好＠在外面嗎？B：我只是剛好誤打誤撞＠在裡面
　　　　　　　　啊（誤）！
　　　　　　　誤點［beoverdue;behindschedule;late;behindtime］晚點；
　　　　　　　　唐伯虎誤點了夫人（誤）。
　　　　　　　誤國［doharmtoone'scountry］貽誤國事,損害國家；誤國誤
　　　　　　　　民；誰誤了國還用我多說嗎混帳！？
　　　　　　　誤會［mistake;misunderstand;misconstrue］誤解；當你認
　　　　　　　　為我在譏笑你時,你誤會了（保留字典原例），康康。
　　　　　　　誤卯［belate］我國古代軍隊在卯時點名,未到的叫誤卯,借指做
　　　　　　　　事晚到；這用法已老，很少看到，應該改成要誤毛給一塊，
　　　　　　　　你說奇怪不奇怪～（大誤）
　　　　　　　誤期［delay］耽誤規定的期限；女朋友：我的好朋友誤期了。
　　　　　　　　你：......。；另例：你：我誤騎了你的好朋友。女朋友：
　　　　　　　　......。（誤）
　　　　　　　誤殺［manslaughter］法律上指沒有殺人意圖,因失誤而傷
　　　　　　　　人致死；誤殺很大～～～～～（大誤）
　　　　　　　誤事［causedelayinworkofbusiness;bunglematters］耽擱
　　　　　　　　做某事；喝酒會誤、事、事誤（誤）。
　　　　　　　誤用［misapply］錯用；看到現在不用舉例了吧！
　　　　　　　誤診
　　　　　　　　(1)misdiagnose;erroneousdiagnosis］∶診斷錯誤；誤診
　　　　　　　　的切身之痛就要問康康了。；另例，誤枕的經驗就要問海大
　　　　　　　　副了。
　　　　　　　　(2)［delaythediagnosis］∶因耽誤了時間,使診治延遲；康
　　　　　　　　康你一定是太晚割，才延誤.....（誤）
｛其他實用範例｝：＊誤乙烯為粿（誤）　　　　　　　　
　　　　　　　　　＊Blur〈Song 2〉：誤～呼～（誤）
　　　　　　　　　＊對於感情我是相當的誤食（誤）
　　　　　　　　　＊專誤島耕作（誤）
　　　　　　　　　＊七蝦和誤醫～～～（誤）
　　　　　　　　　＊誤汪偶～（誤）
　　　　　　　　　＊誤鹽摸鹽～大A來作伙～（誤）
　　　　　　　　　＊泰哥誤屎（誤）

May 誤 be with you all.誤拜誤ㄅ屄～（誤）



【圖】会田誠，巨大フジ隊員VSキングギドラ，1993。　　

【其實句】單日向性觀察肆

一．
百貨公司的廣播準時的在九點提前叮嚀
天使的第七個揭示在此刻插撥傳送
世紀末瘋狂週年慶的促銷搶購文案顯得精準無比
龍啊你未貼上條碼
請至隔壁櫃台重新確認你的身份謝謝

二．
在陀飛輪的梵陣裡
我只能死命的抓著縱擒器
而稍不留神被捲入齒輪之中
最後一根游絲壓倒我在六十進位的涅盤中不具輪迴

三．
思念不具引力
而且加速的排拒你於現實之外
懷念所感受到的暖意遙遠而徒具形式
如同幾億年前的星星所寄來一場進行式的訃文

四．
夏天來了
我和影子的關係
也在雨棚和屋簷邊側趨於緊張

【鄙記】意志的勝利？，壹

　　最近心中一直掛念著一個幼時聽過，關於人死復生的傳說故事，依照記憶中的模糊劇情架構和條件，大致上推敲出一個最貼近符合的版本。原本落點鎖定了明朝周明俊的紅梅記，之後發現唐滌生為仙鳳鳴粵劇團寫的《再世紅梅記》，細節更加貼近我不可靠的記憶，而且這也是粵劇大師唐滌生的辭世之作。
　　故事的內容大致描述，男主角裴禹愛上了南宋權傾一時奸臣賈似道的美妾李慧娘，自古大人物總是會有很多管到來發現和監控一些瑣事，於是賈相爺再又忌又怒下便斃了李慧娘。之後裴禹誘陰錯陽差的搭訕了跟李慧娘十分神似的盧昭容，兩個人也一拍即合，可是賈似道因為佔有欲也得知了這樣的一位女子，便吩咐下人馬上去下聘。盧女為了躲避這門婚事只好裝瘋賣傻，但賈似道個性猜忌多疑，仍派了賈瑩中要將裴禹幹掉。這時候劇情直轉而下，李慧娘的亡魂獲得祭品得以召喚顯靈，不僅協助裴郎逃跑，更大鬧的半閒堂一番，教訓了賈府的上上下下。而李女也知道盧女因為擔心掛念裴禹將心瘁而死，便決定借盧屍還陽，和裴禹約定醒來後笑三聲哭三聲以相認。於是，裴和李終於擁有了他們的幸福......
　　大家一定聽過另一個都市傳說，據說在路上看到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離死亡不遠了，應該說就一定死定了！李彗娘早知道盧昭容的陽壽將盡，但故事的安排卻是李頂替盧繼續活下去了。也許這樣的安排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意，比較符合觀眾期待。這也突顯出我們的期待多麼的殘酷，移情的對象始終比不上一個「正統」的摯愛，當然這不是獵奇小說，要唐把結局寫的多麼跳脫社會性的制約，在好萊塢一定會有續集的出現，再世紅梅二盧女的復仇之類的。
　　這樣的故事還是很有趣，李的執著回歸，盧的配合演出，裴的軟弱優柔。為何要一模一樣的外型藉以復活？如果是藉不同模樣、身形的人復活，抑或藉由相對不自然的手段復活，故事的閱讀觀感和可能的走向就會不同吧？也許中國古典小說對身體、器質性，外顯性的著墨一向不那模明顯，但再世紅梅記給了我濃濃的肢體味道，它無意間透露了古典中國的身體價值觀，形神合一，不談形只重神，真的是這樣嗎？

　　我喜歡紅梅記，正因為一切意志的勝利，而且是有所依託的意志，狡詐的架帶或寄生著如同偶物的我們的軀體。但繞了一圈還是托形而存，

　　漢代大概是身體觀和魂魄觀發展的一個高峰。而負面的教材總是令人印像深刻，以下是《漢書．景十三王傳》的節錄。

　　後數月，下詔曰：“廣川惠王於朕為兄，朕不忍絕其宗廟，其以惠王孫去為廣川王。”去即繆王齊太子也，師受易、論語、孝經皆通，好文辭方技博弈倡優。其殿門有成慶畫，短衣大恊長劍，去好之，作七尺五寸劍，被服皆效焉。有幸姬王昭平、王地餘，許以為后。去嘗疾，姬陽成昭信侍視甚謹，更愛之。去與地餘戲，得袖中刀，笞問狀，服欲與昭平共殺昭信。笞問昭平，不服，以鐵鍼鍼之，彊服。乃會諸姬，去以劍自擊地餘，令昭信擊昭平，皆死。昭信曰：“兩姬婢且泄口。”復絞殺從婢三人。後昭信病，夢見昭平等以狀告去。去曰：“虜乃復見畏我！獨可燔燒耳。”掘出尸，皆燒為灰。
　　
　　簡單來說漢廣川王劉去，原來有兩個寵姬昭平和地餘，可是他是著名的性成癮者，怎麼可能把專注力只留在兩個愛妃上。後來有了新歡昭信，茶壺裡的風暴就一觸及發，原本排隊排很久的就看不慣後來插隊的，於是平和餘兩個便秘謀聯手幹掉昭信，可是他不是維修工人也不踢球，身上帶隻匕首跟人家玩遊戲當場就被抓包，當然是紅牌掰掰啦。但好死不死昭信身體又欠安，加上主力對手自爆太興奮，晚上夢到昭平和地餘，劉去愛妻心切。便把兩人的屍首重新掘出，改為火葬......，說巧不巧昭信病情就此好轉。
　　故事還沒結束，昭信逐漸的露出真面目，後來有個陶望卿得寵，換成昭信要搞掉人家。昭信的手段好很多，他誣賴陶望卿偷人，只負責動腰的劉去當然相信啦。他們將陶望卿扒光，然後命令各個姬妃一起拿紅灼過燒的鐵棒刑求她，陶望卿受不了，不久便投井自殺。由於有了前車之鑑，昭信下令將陶望卿的屍體撈起，用釘棰戳進她的陰部，然後擱下她的鼻、唇、舌。將她分屍加入桃灰、毒藥放入大鍋中燉煮成Bolognese。

　　是中當有自知者。”昭信知去已怒，即誣言望卿歷指郎吏臥處，具知其主名，又言郎中令錦被，疑有姦。去即與昭信從諸姬至望卿所，臝其身，更擊之。令諸姬各持燒鐵共灼望卿。望卿走，自投井死。昭信出之，椓杙其陰中，割其鼻脣，斷其舌。謂去曰：“前殺昭平，反來畏我，今欲靡爛望卿，使不能神。”與去共支解，置大鑊中，取桃灰毒藥并煮之，召諸姬皆臨觀，連日夜靡盡。復共殺其女弟都。後去數召姬榮愛與飲，昭信復譖之，曰：“榮姬視瞻，意態不善，疑有私。”時愛為去刺方領繡，去取燒之。愛恐，自投井。出之未死，笞問愛，自誣與醫姦。去縛繫柱，燒刀灼潰兩目，生割兩股，銷鈆灌其口中。愛死，支解以棘埋之。

　　接著的三部曲，大魔王昭信這次的目標又是無辜的新歡榮愛，可能宮廷內的相對制約多，自由度和選擇度也少，榮愛也是決定在遭虐之前投井自殺，至少死後被虐的討論空間和想像空間還很多。可憐的榮愛死不了被救起，但她一心求死，便胡謅自己喜歡玩cosplay，和醫官有染，這次換劉去不爽了。榮愛後來被灼爛雙眼、生割大腿肉Prosciutto，強灌鉛銷，一樣折磨致死，然後分屍煮爛。

　　諸幸於去者，昭信輒譖殺之，凡十四人。

　　按此說來半吊子的宋朝出了個半吊子的賈似道，他當初如果毅然決然的處理掉李的屍體，何來的夜長夢多？但漢代的身體、魂魄觀演進至宋代，說不定也早已今是惜非。如果依漢代當時的觀念，昭信也確切提到：「今欲靡爛望卿，使不能神。」，當時認為死後的屍體跟現世，所謂日常生活，具體生活，是有所聯繫、連結的。它既為神、魂魄的依託，也是神現於世的途徑管道。用笛卡爾的說法，沒有屍這個硬體，魂魄這個軟體也甭跑了。而漢代的王宮貴族陵寢的探掘，金縷玉衣是指標性的物件之一，而玉衣所要保護的便是屍體。
　　　
　　人魄：此是縊死人，其下有物如麩炭，及時掘取便得，稍遲則深入矣。不掘則必有再縊之禍。蓋人受陰陽之氣合成形體，魂魄聚則生，散則死。死則魂升天，魄降于地。魄屬陰，其精沈淪入地，化為此物。

　　這是《本草綱目》的〈人部〉上的記載，人部所載的藥方千奇百怪。「其精沈淪入地」，人失去了生命，生命若線性的轉化成魂和魄，《 左傳‧昭公七年 》：

　　以魂本附和，氣必上浮，故言魂氣歸於天，魄本歸形，形既入土，故言形魄歸於土。

　　如果是自然的死亡狀態，魄歸於土就沒了下文。但上吊的死法是人為非自然性的生命終結，《本草綱目》載著「其精沈淪入地」，在自縊之處的地底可以掘出實質的碳化物。至於精為何物？當然可穿鑿附會的說是亡者的抑鬱之氣，這樣的怨氣用中性的表達為亡者對現世的否定之意，它在死後反而實體化，身體化，假設它存在而且來自一具死軀，或許長期以來對死亡的認知是趨向拋棄身體面的，我覺得人還是很懦弱無法離開這軀殼，總有什麼會留下吧？真的就這樣沒了嗎？這部份倒是人性化，無法離開對自身的溺愛自私，但又充滿對未知和大宇宙的崇敬，中國傳統的價值往往就是在做這兩者間的調和，也狡猾和聰明的可以了。
　　《五雜俎》：
　　
　　人死而復生者，多有物憑焉。道家有換胎之法，蓋煉形駐世者，易故為新，或因屋宅破壞，而借他人軀殼耳。

　　雖然李彗娘只是區區一鬼魂，但他所展現的不就是上面所描述？有些道家終其一生皆在追尋飛仙、煉丹之術，用以擺脫身體的框架，終至長生不死。
　　《抱朴子》：

　　《韓終丹法》，漆蜜和丹煎之，服可延年久視，立日中無影。

　　很多時候，道家的成仙，僅僅只是擺脫影的糾纏，形影不離，去了影，仍保以形式人，也許換了個樣子，有個新的形象。到頭來還是得藉著身體性的展現，而達到存在的目的。
　　我一直以為死亡只是個點，跨越過這個點的狀態便沒有人可以加以定義和否定，如果意志存在，死亡是由身體直接轉換為意志的一條路徑，也可是為亡者必經的唯一儀式，而加諸在儀式上的儀式就是生者的徒勞和掙扎了。而宗教和術法則是換句話說，企圖提供另一扇門或途徑的服務，甚至沒有新的選擇，只是行銷包裝上的不同。為何當初那麼多人搶著那一張耶穌的裹屍布？而我們多麼想否定掉人只是人的這個事實？也許我們只是卡夫卡故事的反例，一朝醒來發現自己是個人，有個這樣的軀體，誰也抗拒不了，意志逃不開呼吸、心跳、排泄的束縛，在自欺欺人中何嘗不是個樂趣所在？
　　


【編按】

＊在世紅梅記之登壇鬼辯橋段。
＊本草綱目動、植物。

【豪宅】客房服務

渴望的房間盛開著或綻或握的手
晚歸就為我細心的剃去表皮
其中的一雙熟稔的將其夾取晾掛收納
任自己躺在軟滑的肝床之上
趾腹貼心的為我散去一身的疲勞
瞳孔虹膜不規律的在天花板上張闔
水晶體調整明暗整個房間煞是迷幻
往身旁一翻就是滿池的肺泡可惜我的衛生習慣過差
累了舌頭就將我捲嚥吞入
作了一夜酸性的夢
翌晨抖落一身的有機泥堆元氣出門。


【圖】pic from Dino Valls.